55. 殘酷

眼前的景象讓無羈呆了一秒，絡絡倒在一邊，身上一片血，鐘離也半臥在樹下，胸口一片殷紅。女媧青簡女華護著孩子，寒武舉刀擋在前面，風衍正拉開弓箭，夔鳴卷起一陣旋風，吹得幾個人站不住腳。

那夔鳴張開血紅的大嘴囂張地撲向眾人，女媧知道寒武和風衍的刀箭根本傷不了夔鳴，情急之下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擲向夔鳴，那大蛇躲都沒躲眨眼間就到了風衍近前。

無羈劍已出手，寒光一閃直刺夔鳴，夔鳴一閃躲開，又扭頭沖向無羈。無羈十分了解夔鳴，知道它的力量，自己也難勝它，但是這裏只有自己最強，為了防止它傷及眾人，只能將它吸引到自己這邊來。

這時，林中突然起了黑霧，夔鳴快速翻轉的身體突然有一點僵硬。女媧發現腕上的金環突然金光乍現，心中一動，忙脫下來在手中一晃，擲向夔鳴。夔鳴冷不防正被金環套住，它想掙脫，可是身子像被固定住了，越來越僵硬。

無羈抓住這個機會，將寶劍豎於胸前，默念“起！”，寶劍瞬間光芒四射，無羈持劍在手，縱身迎向夔鳴只將劍一橫，夔鳴一節一節扭動的身體瞬間身首異處，連慘叫都沒發出來就死了。

兩個趕過來的獵神正目睹夔鳴被斬殺的一幕，嚇得呆住了，沒想到無羈這麽厲害，他們告訴無羈以阻止夔鳴，是怕夔鳴把鴻羲部落的人偶都弄死，沒想到無羈倒把夔鳴殺了。他們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，突然發現無羈冷冷的目光，腦子才反應過來，掉頭便跑。

眾人看絡絡，已經沒救了，無羈很難過，鹿蜀獸絡絡從很小就跟在自己身邊，從一只普通的小異獸成了一只半神獸，再有一百年就可以化成神身，沒想到就這麽離開自己。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，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。

青簡趴在絡絡身上大哭，那邊寒武也悲痛地用拳頭砸著地面，原來阿離也傷勢太重只看了寒武一眼就死了。無羈起身，才發現女媧風衍也受傷了，流了很多血。其他人大大小小沒一個不帶傷的。最小的孩子在女華懷裏哇哇哭，眾人皆淒惶不已。

女媧又悲又痛，滿眼的淚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“我要報仇！我一定要殺了社谷！”寒武眼裏噴著火。

“你們現在沒有報仇的能力。”眾人一驚，只見森林迷漫起黑霧，聲音就從霧中傳出。

“你的人族太弱小了，沒有在下界生存的能力，你同樣弱小。人偶……哦，人類對獸類有很強的誘惑，這也是那小蛇發狂的原因，你們的前途充滿兇險，我無法隨時保護你們。你們要小心！

“你是誰？”

“我是神界的棄者。”

56. 先知

風昊到瑯寰已經很久了，久得他自己都忘記日子。一開始風昊十分失望，不知經歷了多少萬年的風雨，瑯寰閣顯得十分衰敗，樓閣久不修葺，柱子斑斑駁駁，磚瓦縫隙間香草蕪雜。不要說天神仙客，人影也沒有，哪像個上古天師的居所。

最莫名其妙的是，除了剛來那天，風昊再沒見過弦元天師，每天跟著蘇爵在寰山四處游逛，或者就是在瑯寰經閣裏讀各種神界典籍，風昊大開眼界，各種神界知識突飛猛進，倒也算稱心如意。

只是看不到老師的影子總是有點不對勁，風昊拜師的主要目的是混入神界，為部落以後的前途打算，此外他還有更高的目標。可現在師徒關系這樣有名無實，似乎不大妙，老師當他不存在，讓他心裏有些發虛。風昊認真想了幾天，決定主動去找弦元天師。

“你沒有去經閣嗎？我能教你的東西在那裏都能看到。”弦元歪在榻上，半閉著眼睛。

“弟子想知道，如何成為‘先知’，如何預知未來。”

“先知”。弦元像是想起久遠的事，吐了一口氣，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：“那並不是神秘的東西，只是一種推測能力。我不知道你想像的預知未來是什麽。”

“知道未來將會發生的一切。”

“呵呵，真是無知無畏啊！這個世界並不存在那種法術。就是昊天太一，我神界之上的宇宙的主宰，全知全能的存在，他，也不能預測一切未來……也許是他不想。”

“我可以教你一些預測之法，不過它們的效果會令你失望，而且還可能給你帶來不好的結果。你，要學嗎？”

不好的結果？也不在乎在多這一個。“弟子願意學。”風昊恭敬拜了一拜。

“好吧，你能忍耐到現在也算得心志堅定，我就教你觀星與四卦之法。”

“觀星？”

“還有‘四卦’。此二法可知天象四時，禍福吉兇。不過，大災變之後，天象不穩，這兩種預知之法深受波及，不可過於依賴。”

57. 新居

辛苦跋涉了半個多月，筋疲力盡的鴻羲眾人終於繞過連綿的荊山，來到無羈說的那片開闊平地。女媧放眼一望心中滿是欣喜，這裏比荊山狹長的山谷要開闊得多。

北邊是層層疊疊蒼翠的瑤山，中間隔著一片繁茂的林莽，有一條南北流向的河流；南邊是一帶起伏的山崗；東面沃野千裏，遠遠的有高山連綿橫在天底，似乎是比瑤山更加宏偉險峻。風衍等眾人眼中也閃閃發亮，總算又找到新的落腳之地了，看上去比原來的地方絲毫不差。

“但願這裏沒有太多太兇猛的野獸。”風衍滿意道。

鴻羲部眾就此完成遷徙，駐紮下來，開始計劃興建新部落，縈繞在眾人之間的壓抑悲傷也慢慢散去。

可是新建部落的緊張和辛苦並沒有消除女媧的自責，每到夜晚，她常常會被悲傷淹沒，久久不能入睡。

她騙不了自己，她寧可冒遷徙的危險也不想回華胥是因為不想觸碰那傷口。

她想起在洪水中掙紮呼喊著自己的母親，那只拼命要抓住自己的手。女媧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，其實它一直藏在心底，深得連自己都感覺不到，直到面臨選擇那一刻。她一直在內疚，她不願意去看沈睡在華胥部落的母親。

內疚和傷痛的結果是又搭上絡絡和鐘離兩條生命，女媧不知道怎麽才能原諒自己，她甚至沒有辦法將絡絡他們帶到這裏安葬。

有時她在星月之下徘徊，看到那黑霧淡淡地縈繞周圍，她想問問它的來歷，是不是自己的父親，卻沒有心情，也沒有勇氣。直到有一天，它沒有告辭，再也沒有出現。

女媧的心情部落眾人知道，無羈青簡等不時勸慰她，“歸入華胥並不是好的選擇，只是無奈之舉”。可是女媧說自己很好，並沒有多想，眾人便只好裝作看不出來。大家變得小心翼翼，絕口不提絡絡以及從前生活的種種，部落氣氛有一點沈悶。

風衍脾氣開始有些暴躁，女華一臉疲憊，無羈沈默不語，有時看著女媧欲言又止，青簡徒勞地活躍著氣氛，其實卻比誰都傷心。大家努力埋頭幹活，因為一閑下來就會尷尬得可怕。

日子過得有點煎熬，讓大家欣慰的是新部落很快建好，比原來規模更大，更像個部落。房屋草草建好後，風衍又開始帶大家開墾土地，正是播種的季節，雖然剛開墾出來的土地並不很適應耕種，但是凡事總要有開始。

當這年秋天來臨，繁茂的樹林開始染上斑斕的色彩時，女媧的心情才漸漸晴朗，一切似乎都有了好的轉變。

這一天，一隊行人出現在南面那片山崗上，在藍天荒草的襯托下，那隊深褐色人影十分醒目。那些人顯然發現前面出現的一片草木房，他們停住腳步似乎商量了一會兒，也許是擔心冒然逃跑反而會引起懷疑，因此繼續朝這邊走來。

在風衍身邊玩耍的阿寶最先發現那幾個人，從來沒見過部落以外人形動物的阿寶嚇得大叫，正在翻地的風衍也嚇了一跳，抱起阿寶跑回部落。星散部落四周各自忙碌的眾人聽到風衍的呼哨也都聚攏過來，緊張又好奇地望著越來越近的人影。

“首領你看，有七八個人呢！”風衍用手指點給女媧。

“除了咱們部落哪裏還有人，我看應該是哪個部落的獵神。”寒武思索著說道。

無羈手搭著前額仔細看了一會兒，自語道：“奇怪。”

“無羈叔叔，你看出什麽了？”女媧問道。

“這些人不太像獵神，……不，是不太像神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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